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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童年坎坷踏上歧途 邊青醒覺盼重投社會

對一般人來說,黑社會是龍蛇混雜的地方,也是罪犯的溫床;但對一眾缺乏家庭溫暖的邊緣青年而言,黑社會是他們肯定自我價值的烏托邦。現年26歲的阿一,13歲誤打誤撞加入黑社會,23歲放下一切驀然離開,嘗試過販毒、 聚眾毆鬥,見證過幫派仇殺,他形容十年的社團生活是他人生中最寶貴的一課。

家庭破碎欠缺關愛 視黑社會為「家」

父親在阿一年僅五歲時因惡性血管瘤過世,不久後母親再婚,留下他一人獨住,學校社工曾介入跟進,但都被親母以私隱理由拒絕家訪。欠缺家庭溫暖的阿一性格孤僻,不擅溝通,在校亦因家庭因素被同學孤立,放學後流連遊樂場成為他兒時的唯一娛樂。阿一解釋當時住在品流複雜的深水埗區,區內童黨為患,為了合群只好有樣學樣學習吸煙。11歲時染上煙癮,阿一笑言:「同學吃煙仔糖(仿香煙造型的糖果)時,我都開始抽真煙了。」

談起童年,阿一仍然心有餘悸。(郭穎琳攝)

阿一形容入會的經過純屬巧合,憶述中一的某清早如常到學校附近的茶餐廳用餐,突然煙癮發作便向身旁的大叔「借火」,結識了當時的「坐館」(社團的最高負責人),見對方賞識自己的膽量,阿一誤打誤撞開始了他的社團生涯。

他直言:「在那裏(社團)我找到了認同,像一個大家庭,出外用膳都是連群結隊的,場面墟冚。」阿一補充,自己是同輩之間年齡最小的一個,因此叔伯兄弟都很照顧他,讓他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

厭倦渾噩生活 立心退會

問及退會的原因,阿一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十年時間見盡世界的醜惡,才驚醒自己根本並不享受其中。」阿一形容自己年少時狂妄自大,總覺得一大班人出出入入很「架勢」,直至身邊越來越多朋友入獄,甚至在內地犯事被判死刑,才開始厭倦渾渾噩噩的黑社會生活。

他又談起當時的女朋友帶他回家,對方家長問起他的職業只能隨便搪塞過去,讓他開始思索未來:「總不能夠一輩子就這樣活下去」。

阿一比劃被利刀架頸的生死關頭。(郭穎琳攝)

重返校園 願成為社工回饋社會

阿一去年九月重返校園,修讀由香港專業進修學校開辦的毅進文憑兼讀制課程,一邊工作一邊讀書,他坦言面對的困難比想像中多。他笑言,自中三輟學開始已經沒有接觸過英文,有時在街上看到現在的小朋友年紀輕輕已經說得一把流利的英語,不禁覺得羞愧,唯有將勤補拙追回失去的時間。

阿一一邊寫作業,一邊嘲諷自己的英文水平像小學生。(郭穎琳攝)

阿一期望將來成為外展社工,拯救一班與自己相同經歷的年輕人,他說:「我在幫人的過程當中,也在幫自己。」他認為大多數邊青只是需要一個鼓勵自己踏前一步的人,形容被肯定的感覺就是他前進的動力,希望幫助別人的同時,告別過去走錯歪路的自己。

擺脫不到的過去 洗不掉的標籤

要數阿一最後悔的事,竟是他胸前的紋身。阿一拉下衣領,展示 他當初踏入社團時紋上的下山虎:「我試過到美容院諮詢激光祛紋身的療程,但圖案太大洗不掉。」他又表示,雖然現在紋身變得普遍,不再是江湖人物獨有的標誌,但始終自己的紋身帶有黑社會色彩,難免遭別人的歧視目光。

阿一剛入會時紋上的下山虎,寓意闖蕩江湖,大開殺戒。(郭穎琳攝)

對於阿一來說,紋身不單止是身上的標記,更象徵著他過去十年黑社會生涯的經歷。他感慨說道:「既然洗不掉,那就讓它成為改變的動力。」

《San Po Yan Magazine 新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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