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題】神秘作品談生死 從觀察者到創作者——專訪藝術家傅至雅

「我想為觀眾保留想像空間」，本地藝術家傅至雅（Jessica Fu）從來都不為作品下詳細的註腳或背景資料。她鍾情於以觀察者的角度記錄、以創作者的身份呈現生死，以藝術裝置訴說令人留有遐想的故事。 從經歷日本大地震，到親人離去，傅至雅的神秘是為了刺激創意，給人帶來想像。

以觀察者角度看世界 

傅至雅生於多倫多，童年在香港度過，及後到日本和美國留學。從小不停變換的生活環境以至面對各式各樣的文化和語言，使她每當去到一個陌生環境，總習慣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身邊事物。將自己從現實中抽離，這令她常常留意到別人不曾留意的事物。傅至雅笑言，曾有同學將一個盆栽放在她工作室，她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仔細觀察盆栽的生長，意外發現即使盆栽沒有水份和養份，都能茁壯成長，全因枯葉跌落泥土，而泥土吸收了枯葉的養份用以生長。

創作時傅至雅是獨來獨往的，她說喜歡獨自構思整個作品，卻也曾被孤單感所淹沒。「每一份作品都代表了當下的自己」，2014年是傅至雅最孤單的時光，隻身去到陌生的美國留學，濃烈的思鄉情緒令她想與外界隔絕。她將自己反鎖在工作室，每天望着窗外的密西根州湖（Lake Michigan），觀察湖面的變化。她笑言，「越被外界影響，越是會做一些比較抽象的作品。」在這段留學時期中，她將心中的寂寞寄託於作品《月月》之中，透過窗和光管，利用黑白光影之間的交替，呈現赫然不同景象，將窗外內不同的狀態展示出來。

歷日本311大地震 反思生死與自然

2011年3月11日，日本福島發生地震，當時身處於大阪當交換生的傅至雅親眼目睹電視上二十四小時不斷重播的災難畫面及不停上升的死亡數字，這令她對大自然的力量又敬又畏，「大自然要摧毁你的城市是一定會做到。」見證種種天災使她的作品不再單純從自身出發，而是從世界出發，她開始反思自然與人類的關係，「身體是很脆弱的，而那種（對大自然的）恐懼一直存在着，但同一時間我們又不斷開發以及破壞環境，其實是很矛盾。」

311大地震帶來的不安，即使傅至雅沉澱了數年仍難以消除。她在2015年前往威尼斯生活一個月，四面環水的環境令她再度回想起311地震所導致的海嘯，她亦決定以此為契機重新正視自己對自然的恐懼，並創作了《Experiment》。

2016年，傅至雅再次回到日本。提及到這段經歷，傅至雅收起笑容，身體微微顫抖，言道：「回到日本時，我的朋友們全部都前往福島創作，但其實我自己是很害怕，這種恐懼已經是深藏在潛意識中。」作為一個藝術家，傅至雅選擇把惶恐不安的心情注入創作中，以裝置藝術提醒觀眾不再忘記這些災難和在不同空間發生的種種。以燈光及聲音等元素「包圍」觀眾， 她用作品塑造一個人造空間，刺激觀眾的感官。這是她與外界對話、與觀眾交流的一種方式。

親人離去成創作契機 開放作品讓觀者代入 

問起創作契機，傅至雅稱「所有藝術家都需要經歷一些事才會開始去創作」，而親人的逝世是她開始創作的契機。她第一份正式的藝術作品是2012年大學畢業展上的《Dissolving Body》，以X光片為概念，在膠片上繪畫出一位女性，並用燈光將影子投射到牆壁上。作品投射出的影子暗喻靈魂的形態，傅至雅以此紀念逝去的親人。

傅至雅喜歡用作品談體會，卻不願以言語解釋。談論到這作品時，總是欲言又止，她認為作品的重點在於見證死亡，而非親人的身份。她希望作品能給予觀眾想像空間，保持神秘感，「每一個人都有這種經歷，作品越開放，大家就可以容易代入以及觀賞。」

對於創作，她開放任何的可能性，讓看的人獨自品味、解讀。她樂見觀者與作品的各種互動，只要觀眾能對空間有所感受就是好的想像，每人感受不同，觀眾以第一身意會到的才是最真實，「越是隱喻一件事，大家的想像空間就會大，越能理解到真正想表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