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贏起上黎會覺得啲錢好容易黎,例如我比你一千(優惠籌碼),你贏到一萬,係唔會識得收手。」,外圍莊家范生(化名)直言現時不少年輕人都賭到失去理智,甚至贏七十萬都不會「收手」。他更指出近年非法賭博有年輕化趨勢,預計25歲以下的玩家較疫情前升幅高達一倍。
隨著資訊科技普及,越來越多年輕人接觸到外圍賭博,過往賭波、賭馬比較盛行,但現時有不少人接觸一些非法網上賭博,如百家樂、線上賭場、足球以外的體育比賽等。有戒賭中心主任指,近年外圍的包裝和宣傳手法層出不窮,玩家年齡亦明顯下降。
外圍賭博易上癮 玩家:每日花十小時研究
21歲的Matthew(化名)接觸外圍賭博約兩年時間,她向記者展示自己常用的一個平台,並指出外圍和馬會賭博的不同之處。打開網頁,就能看見「首充一千即送一千獎金」的推廣活動,並強調遊戲種類應有盡有,包括常見的籃球、足球、排球等體育項目,同時亦有真人荷官派牌的賭博遊戲,如百家樂、龍虎、廿一點等。她以某場足球比賽為例,馬會讓球的賠率為1.90,但某外圍網站賠率則開到2.05,換言之,若該比賽下注1000元,買外圍會比馬會賺多150元,然而,在非法平台投注不僅涉及法律風險,還可能遭遇莊家「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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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隨機訪問了包括Matthew在內的七名有外圍賭博經驗的大學生,當中並沒有人贏錢,最多只是「打和」,有個案每日平均耗費十小時於研究各項比賽中,「早上賭NBA,中午賭電競,夜晚賭足球」,較過往於馬會投注的所消耗的時間增加了一倍以上,他認為若果「長賭」則要透過外圍平台下注才有優勢,但接觸後卻令自己開始玩更多新式玩法,越陷越深,雖然現在正嘗試戒賭,不過沒有信心能成功,因為外圍賭博已經佔據了生活中很長的一段時間;亦有個案玩外圍不足一年就轉到馬會投注,他認為外圍太易「上癮」,會令人難以自拔,經常於不自覺間增加投注次數和投注額,逐漸開始出賭博失調情況。
外圍調整策略 低宣傳成本鎖定年輕客群
為了招攬更多「客戶」,范生會因應時代轉變,而不停調整宣傳模式,過往會透過WhatsApp去廣發訊息,現在則會瞄準年輕族群,改為使用iMessage廣發、於連登或Threads透過「化骨龍」電影角色等去製造宣傳貼文,甚至會到公屋逐間逐戶派宣傳單張。他形容外圍賭博的宣傳成本非常低,「我發 10萬個信息,我諗我嘅成本都是 3萬左右,但我只要在這10萬條裡面 有10個人玩,基本上已經回到這30,000元的本」。
19歲的阿城(化名)接觸了外圍一年,他指不少外圍網站都會透過開設telegram群組,再不停隨機加人,令他接觸到不同類型的外圍平台。他又提到,好多足球或籃球「心水群組」都與外圍相關,透過刊登心水貼文作引流,再宣傳網站。不過,他形容這些貼文很可能是偽造或「偷圖」,不能盡信。
2019年現金網流行及疫情催化 致外圍賭博年輕化
現時香港賽馬會只提供足球及賽馬的合法投注項目;而現時常見的外圍賭博遊戲種類五花八門,包括賭足球、籃球、百家樂、電競等,亦有些另類的遊戲,如斗雞、斗狗等。范生指「玩法多」和「賠率好」是外圍網站的主要優勢,現時經營的外圍平台估計有六成受眾皆是20歲左右的年輕人,他認為年輕人容易受網絡化影響,經常於社交平台接觸到外圍賭博,所以近兩年年輕玩家數字大增。
范生續指現金網的賭博方式於2019年開始在本港流行,賭戶需要先入錢才能投注,開盤當下即結清,會員可以選擇立即提領或是繼續遊玩 ,與信用網的營運方式不同,後者則需透過月結或一星期結賬一次的方式營運。現金網的出現令外圍經營者不需要「追數」,亦不需擔心客戶「走數」,因此當時越來越多人加入「博彩中介人」行業,即坊間俗稱的艇仔,亦導致年輕用戶出現明顯增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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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路德會青亮中心主任梁翠儀指非法賭博有年輕化趨勢,相信與疫情有關,令大眾更易接收到手機上的宣傳資訊。另外,雖然過往外圍網站想方設法使用「糖衣炮彈」去包裝或宣傳,但近幾年的宣傳特別強烈,手機每天可能都接收幾個宣傳訊息。
從事財務公司兼外圍玩家Joe(化名)透露,有不少借款者都有玩外圍習慣。據他觀察,以前玩外圍四、五十歲年齡層借款比較多,但疫情後玩線上賭場的人數升幅明顯,估計25歲以下因投注外圍而需借款的年輕人增幅超過一倍。不過,他公司就甚少借錢給年輕人,因為他們沒有固定工作,還款能力受質疑。
未成年賭博嚴重 最年輕個案僅15歲
東華三院平和坊於2024年進行了「歐國盃期間年青人賭波行為」的問卷調查,當中包括233名高中學生及518名大專院校學生,近六成(60.3%)受訪者曾經收過外圍賭博平台的宣傳短訊。於曾賭波的受訪者當中,高中生參與外圍賭波更高達六成。根據該機構的數據顯示,「在接獲的求助個案中,涉及外圍網上賭博的比例逐年遞增,由2021年的7.2%上升至2024年至今的21.1%,加上投注方式便利,容易吸引年青人投注」。范生亦認為未成年人賭外圍的情況越趨普遍,「我諗十個有九個都唔會去賭馬會吧,因為馬會要十八歲先可註冊,嗰啲15,16歲嘅,佢哋冇咩野做,就好易受網絡化影響到去賭。」
現年19歲的阿城(化名)正在青亮中心戒賭,並居住於青年宿舍,他留意到宿舍中有年約13歲的年輕人在使用外圍賭博平台。近年外圍平台的宣傳越來越多,阿城認為這是導致未成年人更易接觸賭博的原因之一。主任梁翠儀指,中心近年接觸過最年輕的外圍賭博個案僅有15歲,更借了約二十萬「黑債」,家人協助還款多次,依然不停重蹈覆轍,最終家人拒絕還款,才下定決心戒賭。
百家樂興起 賭徒陷借貸輪迴
「你見到個債越來越大,你感覺到自己冚唔到,就被迫要停,現實上你冇辦法 可能你借到燶晒,天都爛晒,冇得再借嘅時候,就是要停。」阿城於18歲受朋友影響開設外圍戶口,當時有賭足球、籃球、百家樂及其他體育投注。他可謂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生,試過一場投注贏七十萬,亦試過一個月輸四十萬,每次輸錢都會「報復式賭博」,不停「追數」,贏錢亦難以「收手」,結果逃不開輸多贏少,需要一借再借的宿命。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約一年,由賭耗時九十分鐘的足球賽,為了「貪快」,轉為賭耗時幾秒的百家樂。為了改變現時的生活,他選擇到青亮戒賭,「係一個輪迴,好辛苦嘅生活,你每一次有一舊錢係手,你贏完都會之後都會輸得很大,你又會投注出黎,你會覺得賭左一場空虛,經常都輸,比錢買難受。」
「我可以見到所有會員全部都係紅色(負數),冇一個係綠色,綠色係代表正數」,范生認為與心態相關,年輕人很難學識「收手」。而近年受年輕人歡迎的百家樂,更是一款「每個人玩都會輸」的遊戲,這個遊戲會給人一種錯覺,認為賺錢可以好易及好快,形容是最受年輕人歡近而又最「害人不淺的遊戲」。
基本上,百家樂是一個完全靠猜估的遊戲。 玩家只需要投注於兩副牌中的某一方(莊家或閑家),猜中牌值最接近9點的某一方即可獲勝,大概十秒就能揭曉結果,相對於其他賭博,這個賭博遊戲耗時大大縮短。Joe於26歲時接觸線上賭場,當時有玩百家樂、輪盤及大細,起初一百元一局,輸錢後便不停追數,最終欠下八十萬債務。現時正就讀大學的Alex亦有玩線上百家樂,雖然沒有借款賭博,但投注額亦不低,曾試過一個月內輸數萬元,高峰時曾贏過4千元,但不久便會輸光,即使百家樂是機率遊戲,但Alex對於莊一直贏表示難以置信,不停加注買對家,「我當時就係好上頭,唔信邪」。
警方打擊外圍 2024年拘捕逾百人
根據現行法例,非法收受賭注,最高可被判處罰款港幣500萬港元及監禁7年;而參與非法賭博最高可被罰款5萬港元及監禁9個月。換言之,除了會、獲民政及青年事務局發牌批准的營運者如麻將館,以及受法例豁免的社交性質賭博活動之外,其他賭博活動均屬非法。
香港賽馬會網站解釋非法賭博衍生的問題時提及到這些集團在本港的活動越趨活躍,更推出越來越多積分和優惠計劃吸引新客戶,尤其是年青客戶,當中衍生的社會問題,對本港構成嚴重威脅。這些集團以利潤為大前提,利用借貸、種類繁多的投注方式等吸引顧客。非法賭博集團不論顧客年齡和經濟能力,鼓勵他們在輸錢後繼續投注以求回本,並提供非法借貸,導致他們欠債累累;更提供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投注機會,往往促使顧客快速、連續地投注,容易導致問題賭博,更會引伸一連串社會問題和犯罪活動亦越趨嚴重。記者曾就外圍賭博數據及打擊外圍賭博方式向馬會查詢,惟截稿前仍未收到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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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就非法投注外圍及經營外圍網站的拘捕數字向警方查詢,參考上述圖表,由2019年至2024年,警方就經營、便利、推廣或協助經營非法外圍賭博的拘捕人數由2019年的2人上升至2022年的50人,而2023年則出現輕微下跌,但2024年已反升至104人。警方續指,將會繼續主動收集非法外圍相關情報,並不時進行網上巡邏,以偵查非法外圍活動,亦會繼續採用多機構合作模式和加強與其他執法機構合作以打擊非法外圍,以及其相關的洗黑錢和其他網絡罪行。
梁翠儀則認為,大部分年青人皆清楚投注外圍是違法的,但他們對於賭外圍引致的禍害意識並不足夠,亦有部分年輕人認為賭外圍最嚴重的罰則僅是罰款以及監禁一段時間,「喺年輕人嘅世界,佢哋會覺得自己輸得起或博得過」。她續指,要令年輕人知悉賭外圍會有嚴重後果,如吸煙可能引致肺癌一樣,方有警嚇作用,因此她認為加強規範賭博及宣傳賭博的刑罰是必要的。
指導老師:林穎茵
《San Po Yan Magazine 新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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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賭海絕處逢生 放數佬由不斷借貸到踏上戒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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